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宴会才刚开始,众人都忙于同新朋故友寒暄应酬,休息间里还没有人。念卿悄无声息避入帏幕后,从桌上银烟盒里抽出支烟,却发现装洋火的小匣子是空的。原本纷乱的心绪越发不安宁,心头盘桓着“重刑室”三个字,似一团湿冷的寒气罩着。那是重犯死囚关押的地方,每每想起记忆里阴森森回荡着老鼠叫声的监狱,仍会不寒而栗……母亲就是死在那种地方,感染伤寒,最后也不知道葬在哪处公墓。
她想象不出薛晋铭在重刑室是什么样子,也不敢往明白里想。他那样的一个人,若置身满地污水横流、灰老鼠四窜的地方,会受得了吗?无论如何,他总是没有害她,自始至终都顾惜着她。念卿立在窗后,凝望外面花园出神,想来霍仲亨正忙于周旋应酬,顾不上找她。
劫狱,究竟是谁干的?难道不知这样做只会害了他吗?薛晋铭原本不是重罪,若因劫狱而负上更多罪名,只怕才真是在劫难逃。想着那人笑貌言语,只觉深深无奈,也没了心情装扮笑颜。窗外夜色恬美,隐约可见城中灯火,念卿把玩着指间香烟,却听身后有人笑道:“这么巧。”
顾青衣不知何时进来的,懒洋洋环着臂微笑,一身素淡旗袍,梅子色口红艳得别致,衬了她白净肤色,袅袅眉眼,别有一种清幽情调。身后跟着个男伴,肤色略深的瘦高青年,样貌风度俱佳,却不似风月场里的人。两人相视,念卿晃一晃手里香烟,闲闲笑道:“可不是巧么。”
那男子上前替她点烟,态度殷勤而恰到分寸。烟雾升起,念卿目光扫过他双手,抬眸只是一笑。顾青衣倚了紫丝绒沙发,亦将一支烟点着,笑着介绍那男子是南洋华商,姓严,有个拗口的洋名叫作dannayan。
两位女士在此休息,严先生便识趣地告退。顾青衣伸出手给他,他欠身行了个老式吻手礼,翩然转身出去。见念卿饶有兴味地瞧着,顾青衣耸肩一笑,“南洋阔少,做金主最适合不过。”念卿点头笑,“尤其是拿枪的金主。”
“譬如霍督军。”顾青衣似笑非笑地挑眉,目光却已转为锐利。
“彼此彼此。”念卿毫不含糊,单刀直入将场面挑明,笑吟吟瞧着顾青衣脸色的转变。震动之色却只在顾青衣脸上一掠而过,随之却是失望。顾青衣闷闷掐灭了烟,唇角轻俏地一撇,“真无趣,我讨厌太聪明的女人。”念卿很无辜,扬起右手给她看,“南洋阔少手上握枪的老茧一大圈,假装看不见都不行。”
事实上,今晚一见到顾青衣,念卿已觉出奇怪。这样的场合下,别人或许不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