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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他才抹了几下而已,就觉得头昏眼涨,竟然就这么趴在桶边上,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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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夜无梦,裴该最终是被凄厉的胡茄声吵醒的,迷迷糊糊抬起头来朝帐外一望,就见晨光熹微,天色竟然已经亮了——自己又得苟活一日啊。顺手从捅里攫一把水,再次净了面,然后突然发现,在自己身边摆着一套晋官的服饰。
这是让自己换身干净衣服再去死吗?裴该一想也好,低头瞧瞧身上,胸前全是板结的血污,哪怕脸洗得再干净,帽子戴得再正,穿这么一身也实在没法见人哪。当下扯过那套干净衣服来,抖了抖,大致翻瞧一下,也无血迹,也无破口,不象是从什么尸体上扒下来的,大概是哪一位死鬼公卿带着的替换衣服,被胡人从箱笼里翻出来了吧。
当即换上干净服装,然后继续一本正经地跪坐等待。倒也并没有等得太久,就听靴声橐橐,那名黄须胡将躬腰入帐。裴该突然想到,其实这人待自己还算不错的,既给水,又给饼,完了还送来一套干净衣裳,就算那都是石勒的命令,此人只是一名执行者而已,但既受恩惠,多少该……算了,胡人咱就不感谢了,顺便打问一下姓名吧。说不定最终行刑的便是此人,也好知道自己究竟死于谁手。
于是一梗脖子:“汝是什么人?姓甚名谁?”
那员胡将迈入帐门,才刚直起腰来,就听到裴该的询问,不禁一愣,随即嘴角略略一撇,笑吟吟地回答道:“某是中坚将军蘷安,匈奴人。”
裴该冷笑一声:“匈奴是汉姻亲,汝倒肯屈身于杂胡属下……”
蘷安双眉一轩,貌似就要发怒,但最终却还是按捺住了,反唇相讥道:“左右在晋人看来,匈奴是胡人,羯、羌等族也是胡人,又有什么分别了?”然后一按腰间佩刀:“裴郎不必再逞口舌之利,如今脸也洗净了,衣衫也整洁了,该当上路了吧?”
听到“上路”二字,裴该的眼皮不自禁地就是一跳——左右都要死,穿整洁点儿死,或者吃饱喝足睡个够再死,又有什么分别?儒生还真是重形式而过于实质啊。可是突然之间,他双眉微微皱起,瞟了那蘷安一眼:“我欲再见石将军一面。”
蘷安嘴角一抖,一副“果然如此”的神情,当即答道:“明公也正欲再见裴郎最后一面——请跟我来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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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该跟随着蘷安离开帐幕,向中军大帐走去——石勒仍然把大帐安置在宁平废城之外,并没有移入城中。一路上,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