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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好妆,萨爽伺候他穿戏衣,酱紫色的云纹官袍,戴改良相巾,脑后一对儿如意翅,系软带,挂白三髯口,鞭子套着手腕,听着前台邝爷的锣鼓点。
时阔亭做武生打扮,白盔白靠白苫肩,握一根长矛,缨子也是白色,英姿勃发站在他身后,听着前面到了火候,宝绽提一口气,闷帘1一声:
“呼将军保老夫”
他给时阔亭一个眼色,袖子一抖,鞭稍举起,脚下一双朝方,生风般登台:“重围闯”
唱破九霄的嗓子,这地方该有一个“好儿”,可台下只坐着一个人,大背头,肥硕的黑西装,面无表情看着台上。
宝绽定睛亮相,接下来是繁重的武活儿,趟马、搓步、圆场,只有一个快字,仿佛脚底下腾起砂石,要在台上飞起来。
没有十年的功夫,这一套开场绝对拿不下来,陈柔恩在侧幕看着,忽然理解了宝绽那句“咬着牙攒着劲儿一拼到底”,他压根没拿自己当演员,演员身上是带着架儿的,但他没有,他眼里只有戏,和对戏的诚心。
这里时阔亭有一句道白:“天官,心了”
宝绽开腔接上:“恨番贼太猖狂,将我主困番邦,”他二十八九的年纪,演白发苍苍的老人,动作持重,嗓音遒劲,“我回朝搬兵闯重围,呼将军心提防”
陈柔恩惊讶,戏校院团最讲究门派,动不动就来一句是某派的,宝绽的戏却没有派,唱杨四郎时潇洒飘逸,唱起寇准来又雄浑矍铄,仿佛哪门哪派都可以为他所用,用起来又入情入理,毫厘不差。
陈柔恩承认他精彩,可这也不过是一出普通戏,方才邝爷那样的心疼宝贝,显得有些矫情刚想到这儿,宝绽和时阔亭在台上同时勒马,随着唢呐声一个高踢腿,双双劈横叉重重砸在台上。
电光石火的一下,看戏的人惊了,不自觉挺起后背,抻着脖子往台上看。
别说他,连陈柔恩这个行内人都愣怔,这是她第一次见识武老生,之前她从没想过老生能有这么硬的功夫,摔得舞台赫然一响。
鼓点叫着劲儿往前走,两人开叉卧在台上久久不动,半晌,宝绽缓缓抬头,双手扎在身前做牵缰的动作,纯靠后腿发力,漂漂亮亮稳稳当当,一点点把自己撑起来。
下叉容易,仅凭腿的力量从叉上起来却难,陈柔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头皮发麻眼睛发热,想起宝绽拿竹尺点着她的后腰,说“这才哪儿到哪儿”,她真的汗颜,和人家比,她就是个笑话。
台上的戏还在继续,寇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