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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铎没有否认,烛火在不远处的墙壁上颤颤巍巍,他的影子像一只孤鬼,他不禁下意识地将身子朝前倾了些,席银的影子便从他背后露了出来。那一刻,整道墙壁似乎都暖和了起来。
“席银。”
“在。”
“朕今日,本来不该带你回来,因该让你在宫正司受刑,示众。”
他说这话的时候,身边的那道影子,明显颤了颤。
“我自作主张,我……”
“但是席银,你并没有做错什么。”
“我不太懂……”
张铎曲臂撑下颚,低头看着她。
似在解她的惑,又似再说另一件事。
“你问我小的时候是怎么过的。十岁以前,在外郭的乱葬岗,那个时候和你一样,什么都不能想,活下去已然不容易。十岁那年,母亲把我带回了张家,那时我不会识文断字,母亲就让我在东晦堂中,没日没夜的习字读书。她和张奚都相信,文以载道,能渡化人心。”
“渡化人心……渡化你吗?”
“对。渡化我。”
席银从未从张铎的口中,听过关于他自己的身世。
平常都是她滔滔不绝地叨念着她的过往,关于北邙山,乐律里,甚至岑照的种种,大多时候,他还是愿意听,若是什么话触到他的不顺之处,喝斥几句也是有的,但他一直避谈自己,就好像他生来就是鬼刹阎罗,没有过“做人”的过去一般。
“那你……小的时候,是不是像我一样做过很多错事。”
“嗯。”
“是什么呢?”
她起了兴致,抱着膝盖侧身向他。
“张熠偷东晦堂的字,被我打断了半根牙。陈望养的犬在东晦堂外吠闹,被我用裁刀杀死了。”
席银怔怔地望着张铎,脚趾不经意之间触碰到了他的膝盖。
“你不是该惧怕吗?”
席银回过神来不断地摇头。
“我听你这样说,觉得好痛快。我若能像你一样,有心气,有姿态,那我当年,一定大骂那个不顾自己妻子的性命,把钱全部砸进胭脂堆的读书人,把捐红砸到他身上,再啐他一口。我要是那样做了,也许,那个妇人,也不会自缢而死……”
“那你现在有这样的心气吗?”
席银一怔。
如今再把她送回乐律里,她一定不会准许男人们的手在她身上肆意地抓摸,不会准许他们轻薄自己身子,侮辱自己的名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