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戴蓝帽的看护客在大柱身边坐下,一边例行问他有没有发热,伤口肿不肿、痒不痒、痛不痛,一边熟练地给伤兵卸下了两天前的脏布条。
那布条上沾着血和淡黄色的组织液,黏糊糊一片,还散发着淡淡的腥气,女人却像是闻不着似的,一点也不嫌弃,直接扔进自己身后封了盖子的小小背篓里。
据那些伤势较轻,已经可以扶着东西,慢慢挪出伤兵营的士兵回来复述,看护客们会把这些布条先清洗干净,再放到一口大锅里用滚水煮,最后再在太阳下晾干。
大柱不知道,脏布条洗洗而已,她们为什么要费这么多的事。但他亲眼所见,亲身所感,在这些看护客们的照顾下,因为发烧而死去的兄弟,竟然比之前要少很多。
或许是她们口中的“消毒”真的有效。
又或许……仅仅是看着她们,就让士兵们想起来军营外面的生活,想起来自己应该活着。
伤口上洒了新的药粉,传来一阵清晰的刺痛。大柱咬紧了牙,扛过了第一波最疼的时候。
现在这疼都不算什么,最难熬的是七八天前。
那时候他伤口上的肉烂了一片,招来了苍蝇,血肉里甚至能看见白蛆在爬。伤兵营里的药童们照顾不过来,一会儿这个要水,有一会儿那个魇住了,还有人哇一声吐了出来,空气里都是淡淡的酸臭气。
然后,就像是一个奇迹一般,在李将军的带领下,一群女人们踏进了这间屋子。
除了为首的那个白净净的小姑娘,剩下的女人就都是妇人模样。屋子里还有士兵正光着屁.股,一抬头看见竟然有这么多的蓝帽子女人进来,吓得嗷一声跌到了地上。
那时候……
想到这里,大柱便下意识地露出了微笑,亲切的嘲笑,含着一丝兄弟间的善意。
那时候,就是眼前的大娘——哦,按照他们看护客之间的习惯,大柱应该叫她“杜客”才是。
就是杜客和另一位赵客,两人一人抬头,一人抬脚,很是整齐地把二虎子从地上搬回了床上。
“遮什么遮!”杜客很是严厉地训斥道:“那脏衣服上全都是风邪。我看谁不要命了,把那臭烘烘的皮子往伤口上捂?!”
她钢铁一般的严厉神情,让不少年纪还轻的小兵瑟缩一下,几个老油子们迟疑了片刻,也慢腾腾地掀开自己身上盖着的布料,或者至少不再抓东西遮。
“这就对了。”杜客的表情缓和了一些,她黑硬的眉峰也从倒竖放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