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车窗外景物飞逝,一面是爬满藤萝青苔的山壁,一面是白浪拍岸的海滩。梧桐林荫道徐徐盘山而上,将人带入如画景致之中。天边晚霞渐渐沉入夜色,林荫间路灯次第亮起。
近山腰处,道旁停满各式豪华轿车,几乎将路口堵塞。高且纤细的铁花围栏后,大片常绿灌木修剪出玲珑花式,乳白大理石砌出罗马式喷泉,悠扬乐声自那水晶大门之内传出。
晚上八时未到,门前已是香车如织、宾客络绎――传闻中蚀魂销金的梅杜莎俱乐部,竟远离浮华尘嚣,隐匿在一片傍山临海的绿荫之中。肤棕眼碧的印度侍者拉开车门,程以哲随了表兄白慕华下车,挽了各自的女伴步上门前织金点翠的地毯。
梅杜莎俱乐部向来只接待熟识常客,一般人纵是腰缠万贯,若没有常客引荐也一样被拒之门外。程家门风笃严,也并非数一数二的豪富之家,倒是与经营纸业的白家有姑表之亲。白家几乎垄断城中纸业,比之程氏家业又豪阔许多。侍者认得白慕华,恭然欠身领了四人入内。
一扇扇雕花长门开启,水晶吊灯剔透摇曳,梵婀玲的幽渺调子似在半空流转,如丝缠绕;明滑如镜的地面不知嵌了什么,闪动星星点点银芒,竟觉步步生辉……两名女伴低声惊叹,程以哲亦驻足,微眯了眼,几疑踏入幻境。白慕华回首一笑,早知他三人必是这般反应。
椭圆的大厅里,中央留做舞池,前面是金碧辉煌的舞台,散布四下的座位不多,约莫能容百人。程以哲环顾四下,多见金发碧目,盛装而来的洋人,少数黑发黑眼的面孔亦是熟知的名流,舞台下最靠前的座位却统统留空。白色制服侍者领四人在靠前的侧首落座,立时有丰满冶艳的白俄女子穿了刺绣旗袍,上前斟上香槟。
以白家的声势也只得坐在侧首,程以哲扫了眼前面落座的数人,除去几名洋人,却都是往日难得一见的政界中人。白慕华循了他目光看去,微微一笑,“那是荷兰跟丹麦使馆的参赞,同另两个洋行老板……这是寻常的,真正大人物还未到呢。”
说话间,嘉宾贵客鱼贯而至,各自落座。大厅里水晶吊灯渐渐暗下去,乐池里音乐变换,起先的舒缓悠扬换作靡靡的绮丽之音。两名女伴都是新派女子,言笑间并不扭捏,倒是程以哲心不在焉,令他身边短发凤眼的娇小女子十分不悦。
时间已至八点半,程以哲啜了口酒,不耐烦地望向舞台,心里愈觉忐忑烦躁。忽听白慕华压低声音笑道:“瞧,来了。”程以哲手上一颤,惊回头,险些泼溅了杯中香槟。但见舞台上毫无动静